她嚶嚀一聲,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,幽幽的睜開眼睛,身旁無數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齊齊的綻放,爭奇鬥豔,陣陣方香撲鼻,就像是在歡迎她的甦醒。

百花爭豔,蝶兒成群飛舞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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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雄揮了揮臉上的汗水,割完雜草,接下來就是要替這些花苞施肥和除蟲,大概在過一個月,所有的花苞漸漸的長成之後,在同一個時間齊齊綻放,這塊原本荒蕪的林地又將成為一片花海,成為百花爭奇鬥豔的天堂。

每次看著無數的花朵在風裡搖曳的時候,就是他最感動的時刻,只要每次腦袋裡想到百花綻放的情景,他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彷彿隨著這些花朵,再度擁有活力,欣欣向榮。

他們這些花農薪水不多,工作不輕鬆,不管刮風下雨或者是日頭炎炎,都要將這些脆弱的花苗好好的照顧,不可以讓他們有一絲一毫的傷害,否則就會影響到花開的品質。

自己年紀也已經一大把,兒子也常常勸他然已經退休,就好好的待在家裡養老就好,家中的經濟他會負擔,要他不用擔心。

但是待在家裡就是無聊啊!兒女都已經長大成人,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圈子,又不能兒女放假,就老是將他們綁在身邊,老伴又早早去天國享福了,留他這一個老頭子待在家裡,屋子裡空空蕩蕩,他都覺得自己閒的發慌,要是在不動一動可能連這一身老骨頭也會生鏽。

他擦了擦汗,拿著桶子將肥料倒在竹簍裡攪拌均勻之後,往背後一背走出了庫房,他自己還是覺得在這裡工作挺好,至少環境好空氣清新,有點事情做又不會無聊,總比關在那水泥屋子裡好。

他嘴裡哼著小調,推開木門從庫房裡走出來,他習慣性伸個懶腰,深深吸上一口新鮮的空氣,卻忽然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花田四周。

「阿妙、阿妙,你們快一點出來,快一點啊!」他不敢相信的朝著庫房裡頭其他的人喊道。

從倉庫裡頭傳來阿妙的聲音,「阿雄哥,什麼事情叫的這麼急,大夥正在吃飯呢!」

「趕緊來看啊!出代誌啊!」阿雄大喊。

阿妙一聽以為發生什麼大事情,趕緊放下吃到一半的碗筷拉著坐在旁邊的阿木沖了出來。

「發生什麼事情了?叫的大小聲。」

「你們快看,你們快看,是不是我眼花了?」阿雄使勁的揉著眼睛。

「什麼眼花?」阿妙和阿木朝著阿雄手指的方向望去,頓時也張大了嘴。

「你們是不是也看到什麼?」阿妙轉過頭,看著阿木問道。

阿木搖了搖頭,說道:「我們三個都眼花了。」

阿雄一聽,喊道:「這不是幻覺,花真的都開了,花真的都開了啊!」

他激動的不能自已,這絕對是神蹟,神蹟啊!

整片的花田原本還有翠綠的花苞,都在一瞬間瘋狂的綻放,從來就沒有一次的花海像這次一樣,幾乎整個新社在同一時間成了真正的花海。

阿雄緩緩抬起頭,驚訝的看著頭頂上飄落的花朵,這絕對是他待在新社山頭最難忘的一次經驗,就連樹,也都花開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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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睡好久了嗎?這裡是哪裡?」她轉頭陌生的看著四周。

入眼是整片整片的花海,隨著微風盡情的搖曳著,好像高興著歡呼著,芳香撲鼻。

她深深呼了一口氣,緩緩的站了起來,一頭長髮就像是瀑布般傾瀉而下,他赤著腳輕輕踩過柔軟的泥土地,腳下紛紛長出翠綠的青草,在她的身後鋪成一條長長的綠毯。

她向上朝著天空伸出手來,細細的雨絲不斷飄下,她高興的在花海之中翩翩起舞,就像是花中的精靈一般,陽光之下,他一柳秀長的長髮散發著淡淡的金她隨著他的舞蹈,在花海之中金光閃耀。

阿雄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,花海提前來到已經讓他們非常興奮,現在又發現花圃 之中不斷的有金光在閃耀其中,他們三人都覺得肯定是跟這金色光芒有所關係,興奮的跑向花海之中想要一探究竟。

他們三個人都瞪大了眼睛,傻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。

一個美的不像話的長髮女子,一絲不掛的在花叢之中翩翩起舞,他們看到的那抹金色光芒,就是陽光灑在那長髮上帶起的淡淡金邊。

阿雄和阿木看的目不轉睛,不是因為她是裸女的緣故,而是因為她實在是太美了,尤其跳起舞來真的是美的讓人目不轉睛,就像是天使一樣。

阿妙最先回過神來,看了看兩旁露出色狼模樣的兩個男人,心裡還真的有一點不高興。

她看了看這個髮長女人,大白天就在外頭裸奔,而且怎麼還是在這種公共的場合,況且花海還沒正式開始,這些區域可是禁止遊客進入踐踏。

她不高興的對著那女人喊道:「喂喂喂,那位小姐你是誰?怎麼會在這裡裸奔,這裡是管制區域,是禁止遊客進入的,你快點出去不然我們就要請警衛過來了。」

原本跳舞跳的忘我的女子,被阿妙這麼一驚,嚇了一跳,停下了舞步,驚愕的消失在三人的眼前。

阿妙的聲音似乎起了作用,阿雄阿木兩個人回過神來,轉頭看向了阿妙。

「看我幹麻?我沒有說錯啊,本來就禁止遊客進入,你們倆個還不趕快把他趕出去?」

「也對。」阿木說道:「阿雄哥,我們倆個進去找看看,勸勸她離開好了,不然到時候被主管發現,我們也會被罵的。」

阿雄搖了搖頭嘆道:「現在的年輕人,就是愛刺激,竟然衣服也不穿就跑來山上了,遇到壞人該怎辦?」

阿妙生氣的說道:「不要遇到你們兩個老色狼就好啦!看到漂亮的姑娘沒穿衣服,就看到兩眼呆滯,你們男人就是豬哥,我去叫人廣播,她聽到應該就會走了,你們兩個快去尋一尋那女孩子走了沒。」

阿妙轉身朝著服務中心的方向走去,阿木則趕緊拉著阿雄迫不及待的朝著花田深處走去。

三人各自離去之後,女子的身影又漸漸的出現在花叢之中,她看著離開的幾個人喃喃自語道:「對啊!我是誰呢?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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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人天生都有一雙明亮的雙眼,這是造物者的恩澤,讓人可以看清一切的事物,只是人卻太常被眼睛所見到的外在所迷惑,無法辨別真正的真實,也太容易被情感所矇蔽,而無視於事實。

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嘆?是因為當人類太久,所以也開始擁有了人類多餘的情感嗎?

「花兒,花兒,妳可以告訴我,我是誰嗎?為什麼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呢?」她輕輕的嘆氣。

她不知道,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?甚至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花叢裡她都不知道。

只知道她睜開眼睛的時候,身旁的花朵也像是睡醒一般,紛紛的甦醒過來,陪伴著她,她感受的到這些植物的喜悅。

但是,剛剛那幾個人類,卻勾起她的某些記憶,她忽然想到,自己也許可以尋找到她想要找到的答案。

她閉起眼睛,靜靜的感受空間中那些熟悉的波動,突然她的嘴角一笑,似乎找到自己的目標,身形消失在原地,滿山遍野的花朵在風中搖曳。

追尋著空間中那細微的時間波動,讓她找遍好幾個地方,卻都沒有結果,但是雖然沒有結果,但是她對自己本身的能力卻也有切身的了解。

她已經大約的記起,她是「時引者」。

她的力量可以減緩生物體邁向死亡的時間,甚至可以讓生物的力量恢復最鼎盛的時期,這就是她的力量,類似於「生」,但又不全然是,簡單來說他只是將生物的細胞時間倒退到最鼎盛的時期。

這幾天的奔波,讓她自身的力量減少不少,尤其這個被污染的世界到處都充斥著削弱生命的恐怖毒素,她真的很訝異人類然還可以在如此的環境之中完好生存。

當她出現在台中大遠百的大門前方時,力量的削弱讓她感到有些暈眩,這城市充滿著水泥注成的高樓大廈,路上擁擠的車群排放著大量的廢氣,根本就不是適合生命居住的地方。

抬頭看著大遠百前方,幾株被人類強制移植到一方小小水池裡做為景觀的松樹,那垂頭喪氣彷彿在等待著死亡的模樣,讓她情不自禁的滴落幾滴眼淚。

她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之中赤著雙腳踏入水池,雙手輕輕的撫摸著松樹的枝幹,像是在輕輕的安慰著自己的小孩一般,松樹像是感受到她傳來的感受,樹頂上垂頭喪氣的枝葉,緩緩的伸展開來。

在眾人的圍觀之中,百貨公司警衛慌忙的衝了出來,但是她已經穿上鞋子,逕自的消失在人群之中,只留下一臉訝異的人群和許多拿著相機狂拍的遊客。

樹,開花了!

看著身後不遠處訝異的人群,她調皮的笑了笑,抬起頭望了望眼前這棟大廈,陽光有點刺眼,但並不影響她視線所到達的地方。

循著細微的時序波動,她來到一棟四五十層樓高的大廈,車水馬龍,來往的人車絡繹不絕,她就站在馬路的中央,放鬆精神閉起眼睛,可以感受到波動是如此特別,但是卻又是如此微弱,微弱的像是隨時就會消失。

她若有所思的低下頭,她要找的人應該就是在這棟大樓裡頭了,那股非常親切的波動,也許自己可以找回自己想要找回的記憶,她開心的邁開腳步,走進大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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